如您所见
外热内冷的非群居性动物
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不为任何人的喜怒哀乐负责。

【AZ‖奈因】「终幕」《Away with the fairies》(18)

完结!!!
希望还有人记得这篇…近来学业炼狱期好不容易放个十一,真是非常抱歉【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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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Fairytale  
↑↑↑Kalafina的一首歌,是我写这篇文的灵感之一,也是本章最后出现的那首曲子。感觉那部分的歌词和奈因非常相像,虽然网易云音乐只有现场版……但还是请务必点开链接开着音乐来看这篇完结章www有兴趣可以去QQ音乐听听原版什么的^  ^;

《Away with the fairies》

Chapter.18「终幕」   Fairy tale〔1〕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朋友家人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2〕


 

手札//2123.4.15//网文韵子



事情已经又过去了一年。

有时在开头写下这样的句子时,自己也会顿笔唏嘘很久。儿时总会感叹国语书上的课文无病呻吟,现在想来,时间真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事物。你越是想抓住它,它越是从指缝里逃走。像是沙子,又像是水。

我应该庆幸自己赶了一个如此晴朗的天气,广阔的天空万里无云,此时的我正坐在一辆运送稻草的小车上,午后的微风十分温暖。我很想在此时写一些东西,但目光又迟迟无法从那片一望无际的蓝色粉蝶花〔3〕海上挪开一点。我听闻粉蝶花的花语应该是感恩,为此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下笔的力度也不由得轻巧了起来。

4月的天空蓝得透彻,4月到5月正是新日立海滨公园漫山遍野的粉蝶花竞相开放的好时期。我赶了一天景区维护的时间来,费了好大劲才向瑟拉姆同学要来了薇瑟公主的特许通行证,这才经过了门卫的准许,在没有什么游客的时间偷偷溜进来。

在第一次地火战争之前,日立海滨公园所在的日立市隶属于茨城县,是属于日本首都圈的,算是个东临太平洋的大城市。然而在两次战争之中,东京周围的区域都受损较严重,再加上艾瑟依拉姆一世对新芦原的特殊情结,现在的新日立市发展得还不如新芦原市好;而海滨公园的景区更是位于郊区一带,虽说这并不影响它旺盛的旅游业继续蒸蒸日上地繁荣发展。

不过也正因为目的地远离居民区,具体的位置可让我一通好找。抱着不大的希望在小路旁叫住几个看起来像当地村民家的孩子,我本以为那两人会过得远离人烟,然而孩子们居然会知道。

“界塚医生和特洛耶特老师吗?啊,他们就住在那边。”打头的男孩子不过十岁上下的年纪,他凑近我的身边,伸手向花海的深处指去。我在有点灿烂过头的阳光下眯着眼睛看了好久,终于勉强看到了远处的那个小房子。“大姐姐,你是他们的朋友吗?”小男孩收回了手,眨巴着大眼睛问我。

我点了点头,又问他们怎么会认识那两人。“界塚医生经常会免费帮我们村子里的人治病,我爷爷的腿就是被他治好的。”一个小女孩站在小男孩后面,一手拉着男孩子的衣袖,怯生生地说。“特洛耶特老师在我们学校里教算术。”另一个胖胖的男孩子接过话来,他把手中的蛋糕三两口吃了,然后抹了抹嘴。“经常也教些别的——特洛耶特老师好像什么都会。”

“没有没有!!”站在边上的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说,“我听我姐姐说,特洛耶特老师的物理不好——然后姐姐是听界塚医生说的——”

“嘘——你不要这么说,被特洛耶特老师听到他又要骂界塚医生了……”

“我会注意的!”

“你可别忘了你这头发还是早上界塚医生帮你扎的……”

“哎呀我知道了!!”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我不禁被他们天真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在和他们道别后,我整了整自己肩上的书包带,然后向着最初那个孩子给我指的方向前进。

我有点后悔来时穿了一双帆布鞋。从这里走到花田深处的那幢小房子,必定要经过一段很长的路。说实话我真是一个没什么毅力的人,当我行进到一半的时候双脚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于是我暂时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稍微活动了一下。粉蝶花的香气非常的让人舒心,像是这么一大片的花田,漫山遍野的蓝色仿佛是天使送给人间的一份礼物,静静地躺在这片土地,即使是战争也不能损毁它一丝一毫。这无关外表,而是花这种生物本身带着的一种情怀。

花儿是会说话的——瑟拉姆同学曾这样和我说过。火星上是鲜有植物的,所以她才那么喜欢地球,所以她才会经常在课余时间里流连于学校的温室,热衷去照顾那些美丽的花朵。她说地球人和火星人本是一家,无形的纽带将我们连接,那是流淌于四肢百骸的血液,就像是一滴一滴的水汇聚起来,变为地球表面的江河湖海,沟通起每个大洲和大洋,在不同的国家和人种之间架起桥梁——而被其滋润着的盛开的花朵,就是和平最好的代言者。

我稍微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去,在前进的过程中让指尖划过那些蓝色花朵柔软的花瓣。

——我想这对于那个人来说也是一样的。特殊的经历构架起的特殊的人生,与其沉迷于过去逐渐堕落,他更期盼的其实是全新的生活,是可以接纳他的人,和一个可以被称为归宿的地方。所以伊奈帆那时才会许诺带他去看花吧——所以那时的伊奈帆才会那样执着于每次旅行后都会将花带去北欧小山谷的那个墓碑前。斯雷因曾疑惑我为什么如此了解花语,我想那些年我曾陪伴着伊奈帆采过的花,走过的路,便是所有事情的因果。

关于那些再没有收到回复的外出申请,甚至是斯雷因在监狱中的种种,我从未在任何一本历史书籍中见到过。如今随着时光的流逝,一百年前的记忆逐渐清晰,伊奈帆伏案工作的身影也在脑海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写过很多份申请报告,也为此奔走于各个机关,只是希望能为斯雷因·特洛耶特争取到一个暂时外出的机会,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与此同时,我想一向善解人意的斯雷因也并不是真的怪伊奈帆没有带他去看地球的花朵,而是恨他没有在一开始就杀了自己。而伊奈帆也似乎从来没把这份心意和斯雷因提起过,以至于后来造成斯雷因被欺骗的误解,也在情理之中。

当我终于走到那幢小屋子前,大概已经到中午了。我顶着正午的阳光,摘掉头上那顶碍事的遮阳帽,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这大概是个景区中心供游人休息放松的咖啡屋吧,就像很多森林公园里也会配套宾馆一样。在景区维护无游客来往时,这个坐落在花海深处的小木屋就显得格外宁静起来,融进一片仿佛只有童话中才会出现的浅蓝色里。

我将双手拢了起来,遮在眼眶前,凑近紧闭的玻璃门向里面望去,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于是我干脆试探性地推了推门,确定的确没锁后推门走了进去。

我站在门口咳嗽了几声,然后出声询问有没有人在。

“抱歉!这就来了!”里屋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愣了愣,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细碎的声响和跑过来的脚步声。“是检修人员吗?……抱歉我……”

那人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停下了。我抿了抿唇,抬起头来,站在另一端的青年穿着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金色的碎发比一年前长了不少。“网文小姐……”他看到我明显也有点惊讶,似乎是下意识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脚步也小小地挪动了一下。

“好久不见,斯……特洛耶特伯爵先生。”我出口就又把那句“斯雷因君”给生生咽了回去,继而改为了一个有点生疏的尊称。斯雷因闻言似乎有些无奈,他指了一下靠窗的高脚凳示意我随便坐,“还是叫我斯雷因就可以了,网文小姐。”

我也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然后走到窗边的桌前。这时伊奈帆也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看到我的反应明显没有斯雷因那样明显:“韵子?”他的语调微微上扬,然后皱起的眉头舒缓开来。“怎么来这里也没提前说呢?我们也没准备,家里什么都没有。”他拍了拍斯雷因的肩,让斯雷因过来和我一起坐,然后自己去柜台旁端起咖啡壶,又在身后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我看着他熟悉的背影,内心里无端地有些感慨。我故作轻松地快速摆手:“没事没事,我就过来看看,不多麻烦了。”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不安地相互刮蹭,语调却还被自己逼迫在轻快的状态。“雪姐说了,要突击检查。”

伊奈帆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转回身来把咖啡壶的盖子打开。“雪姐真是,永远都长不大吗。”

我咧了咧嘴角,“总觉得不是很合适……家里只有速溶咖啡了。”斯雷因看着伊奈帆把咖啡粉倒进壶里,然后转过头对我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我连忙对他摆了摆手,“我什么都可以啦,”我感觉自己的语速变得很快,像是极力想要辩解什么似的。“不用费心了。”

斯雷因看到我的反应后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我有些不好意思是否被他看出了自己的紧张,急忙把目光转到了室内的布置上。“真漂亮啊,这个小木屋。平时会有很多人吧?”

“景区开放的时候,的确会。”斯雷因伸手戳了一下桌上摆着的那只粉色小花,“尤其是伊奈帆的长相,挺容易被人围观的,不过还好也就是围观而已。”

我看了看在一旁的柜台后忙着的年轻男人,也不由得抿了抿唇。“会觉得感叹吗?”我问斯雷因,“‘也就是围观而已’什么的,过了那么多年,即使惊讶于伊奈帆的长相和一百年前的那个地球英雄一样,也的确不会再有人对那段过去如此耿耿于怀了。”

我看着他沉默了下来。他其实经常很沉默,但又保持着不会让人心生尴尬的间隔,单论这点,他似乎就比那些只会动刀动枪的火星骑士们更像个真正的贵族。“人都是健忘的。”斯雷因回答我的时候下意识地露出了有点无奈的笑容,那种感情就像是一抹浅淡的蓝色,轻轻地挂在他挑起的唇角。“即使是血的仇恨,过了相应的时间,人们还是会忘记。我也一样。”

“那我可是要比你们还严重了。”我不由得笑起来,也的确获得了斯雷因投过来的疑惑目光。“比盲目的仇恨要更可怕的,是了解真相。”我伸出手去,把放在玻璃小瓶里的粉色小花也挪了过来,瓶身下沾着的水渍也随着动作一路划过来,在木质小桌的桌面上留下一条略深的印记,不过多久也干掉了。“我是这样,雪姐是这样,艾瑟依拉姆公主是这样,莱茵公主也是这样。在你死后,我们才都意识到了那场战争中杂糅进去的情感,和无力挽回的悔恨。其实说这些你也都知道了吧,历史书中都有写着的:艾瑟依拉姆一世最后还是将库兰卡恩亲王枪杀了,即使他们都深深地爱着那个国家,却依旧走的是不同的道路。然后莱茵公主即位,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奔走于更改地球历史教科书里对你评价的错误部分。你知道——这就是旁观者的代价。”我用手轻轻地将粉色的花瓣拢起来,指尖蹭过它不规则的边缘,最后又回头对他咧了咧嘴。“虽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我抿着唇沉默下来,目光落在手中柔嫩的花瓣上。斯雷因也没有再说话,我已经尽量把重音平分在每一个名字上,但依旧怕自己露出了马脚似的,所以稍微有些慌张。对于斯雷因对艾瑟依拉姆公主的感情,我也一直不是很了解,或许是敬意夹杂着爱慕——私心随着地位和权力的提升而不断放大,又最终在遇见另一个人时全部改变了。但我依旧下不了定论,所以也就没有理由抬头看他,更不能知道他的表情。

伊奈帆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水声。我看着他冲洗不小心掉到地上的杯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麻烦你忍受他了。”

斯雷因本来交握着的双手似乎松了松,我眨眨眼睛,趴在桌子上问他:“伊奈帆很无趣吧?一点都不体贴,情商和智商成反比,又莫名其妙地很固执……”我故意装作懊恼的样子掰着指头历数伊奈帆的不是,直到耳边传来斯雷因的轻笑才深吸一口气作罢。“但细细相处起来,意外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哪有人会把不讨喜的一面当作外在形象的,界塚伊奈帆就是这么个怪人。”

“说的是呢。”斯雷因故意收敛了笑容,但依旧掩不住那双水色的眼眸里倾露出的光点。“越看越讨厌。”

他说完这句话后顿了一下,空气里就留下了奇怪的空旷感。我和他对视了一下,两个人又立刻乐不可支地大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不要趴在那边说我的坏话。”伊奈帆的声音穿过大厅传过来,我立刻夸张地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他听得见吗?”斯雷因笑着压低了声音问我,我摆了摆手,“谁知道,他只是在奇怪的地方第六感比女孩子还准。”

我坐在高脚凳上晃了晃腿,手指轻轻地护着那个装着一枝粉色康乃馨的小玻璃瓶。“但就是这样固执的人,才都比我们看得清晰吧。”

“嗯。”沉默了几秒后,身边的人轻轻地应了一声,嘴角依旧带着那种浅浅的笑容。我看着他的样子才不由得终于松了口气,觉得自己那时在湖边许下的愿望,大概也终于实现了吧。

伊奈帆把托盘也擦干净,然后把杯子都放在托盘上端了过来。“虽然很想说我不会在意你们两个说了什么——但是韵子,不要再增加斯雷因取笑我的理由了……”

本来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接过咖啡的我一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得把咖啡洒出来。“这怎么能怪我?斯雷因君,你家伊奈帆真是太过分了。”

伊奈帆面不改色地把椅子往反方向挪了挪,但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桌子底下哐的一声动静。大概是踹了伊奈帆一脚的斯雷因转过头来对我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请不要在意,网文小姐。”

我尽量收住自己不怀好意的笑,端起杯子嘬了口咖啡。

“我突然想起来,伊奈帆之前还说有想带给姐姐的东西,我去收拾一下。”斯雷因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拍了拍伊奈帆的肩膀,“你先陪网文小姐聊聊吧。”

“不其实……”我连忙摆手,然而斯雷因只是对我笑了一下,就走回了里屋。我感觉有些无所适从,只得把目光又放回伊奈帆身上。他抿了口咖啡,“让他去吧,他大概只是希望我能单独跟你好好聊聊。”

“……”我不禁沉默了下来,实际上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和他说。伊奈帆坐正了身子,然后开口问我:“大家都还好吗?”

“你是说记忆的问题吗?”我回答,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单论我的话,这一年里的确回想起了不少事。但这个世界上或许不止你一个人如此——伊奈帆,我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别人记起来了,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说。”

他盯着我手边的咖啡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来。我可以感受到他努力地在把自己缺乏语调的声音显得更为真诚一些:“对不起,韵子。”

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但又不能让这份尴尬延续太久,以至于透露出我心里那些多余的情感。于是我轻快着语调回问他:“你指什么?”

“我是说,一百年前的事情。谢谢你肯一直陪着我。但也真的很对不起。”伊奈帆抿起唇来注视着我,那个样子又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了。再也没法违心地调动起欢快的语气,我只能平铺直述地回答他:“啊,你说那个啊。对不起什么的,在一百年前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还是不希望老友重逢这种令人兴奋的场景,可以交谈的句子却只有对不起。”

他听了,也不禁放松了一点似的,然后点了点头,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我抬头看着他的左眼,前世的记忆和今天的印象叠在一起,我不知道两年前给我打电话拜托我在学校系统里查找斯雷因的伊奈帆,是不是也是这种感受。于是我开口询问他:“比起过去——伊奈帆,如果……如果有朝一日大家都恢复了记忆,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眨了眨眼睛,刚想要说话,却又被出口就后悔的我摆手制止。我看到他笑了笑,依旧是那种浅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笑容——然后平静地回答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打算再回去了。”

我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只是低垂了眼睑,然后又向我解释:“不是说不打算再回新芦原市了,而是不会再做出和以前相同的选择。在此之前我一直被地球联合军的军规束缚着,即使也有挣扎过,但也一直都活在那样的条条框框下——只可惜我好像,不是那么无私的人。”

“不想再看着最珍视的人离开我,不想看着这样的事实再无动于衷。所以即使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恢复了记忆,即使一切又都回到原来的那个样子——我也不会再放开斯雷因了。”

伊奈帆突然的内心独白让我不禁有些怔然,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呆滞持续了多久。最后我只能摇了摇头,笑着评论他:“像是这种话呀,还有那时你写的那堆外出申请的事呀,还不如都直接和斯雷因君说。”

“我会考虑的,但不是现在。”伊奈帆也笑了,“斯雷因很容易生气,泪点又很低。”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感觉就像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呼吸也不由得轻松了起来。“我开始明白莱茵公主那时的行为了。在深入了解了一个人后,很难忍着不把他最真实最善良的样子告诉被表象所欺骗的人们吧?正因为她那时候很年轻,所以才做得出比我们都大胆的事。”

伊奈帆思考了几秒,然后也点了点头。“那你现在觉得,对斯雷因的印象改变了吗?”

我摇了摇头,“应该说是,很早以前就改变了吧。”

伊奈帆听了我的话后有些惊讶,即使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但目光却落在了我的眼睛上。事实上经常和他接触的人都会知道,如果界塚伊奈帆突然长时间注视着谁的眼睛的话,大抵就是希望你给他一个答案。

“伊奈帆你还记不记得,一百年前,在火星那边的起义还没有爆发时,你去参加了一个庆祝第一个Aldnoah反应炉建成的酒会?”我反问他,“后来你还说你在那次酒会上见到了蕾穆丽娜公主。而事实上的同一时间点,我在UFE的监狱里见到了那时还是地球方俘虏的哈库莱特子爵。”

伊奈帆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回头看了一下里屋的方向,似乎是在确定斯雷因还没有出来。

“你应该也知道,那时官方上提出释放哈库莱特子爵的人虽然是艾瑟依拉姆女王,但实则应该是蕾穆丽娜公主。那时候我随我的长官去监狱里对子爵做交接前最后的审查,偶然有了独自和他交流的机会。我很佩服那位子爵大人,他的种种言语都表明他是个非常优秀、非常忠诚的军人。”我顿了顿,用指甲敲了敲咖啡杯的侧面。“那时候,虽然他对我们的言语中充满了敌意,但我还是可以听出他对斯雷因·特洛耶特的敬意。说实话当时我很诧异,毕竟平日里听到对那位伯爵的评论都是诋毁居多,不禁好奇能让部下如此尊敬甚至不惜誓死追随的长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后面的事就是我当初刻意避开你的了:我通过自己的部门向上级做出申请,得到了探望斯雷因·特洛耶特的机会。”

伊奈帆的手似乎动了一下,然后又很缓慢地拉过另一杯咖啡,像是粗糙地掩盖自己下意识的惊讶。“所以你很久以前就见过斯雷因了吗?”

“是的。最初是为了不给你增加不必要的困扰,所以特意挑了你去总部参加会议的一天。现在想想简直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线拉着我,潜意识里告诉我要避开你一样。”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有些无奈地抿唇。“只是我并没有真正和他对话。当初我本来已经完成了搜身,就准备进会面室了,却突然从单向玻璃里看到他走进来。”

我撇开了目光,而是望向了窗外的蓝色花海。努力去回想以前的事事实上并没有使我觉得头痛,相反其实是内心上的折磨。我还记得当自己看到那个和我年纪相仿的金发少年走进会面室时内心受到的震撼。事实上他只是个很普通的男孩,除了姣好的相貌,普通得就像是隔壁的少年一样,全然没有与他罪行等级相配的那一份狠戾。

“我看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看他下意识地把铐着手铐的双手放在桌上,回头询问身后的守卫我什么时候来时,我就跑开了。我觉得他就像一个矛盾体。他坐直的身体和侧身的样子,简直优雅得不像一个罪犯;而他平静的表情和温和的语气,又让我再度觉得和这种人的会面似乎应该发生在某个午后的转角或是咖啡厅,而不应该是那样冰冷的监狱。”我勉强地对伊奈帆笑了一下,想着自己的表情到底有多难看。“所以我跑开了。抛开身后守卫喊我的声音,就这么一直跑出了新芦原监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觉得斯雷因似乎向玻璃这边看了一眼。我知道那是单向玻璃,但我还是很害怕。”我顿了顿,然后无奈地耸肩。“你知道的。当人们已经长时间地被外界的一面之辞所蒙蔽时,突然接触到真相,反而会很害怕。其实这有什么呢?那个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他依旧是那个挑起了战争的罪犯。但就仅仅是那一面,内里和表面的裂痕还是很明显。我听多了关于他的负面言论,真正看到那样的‘恶人’,反而更害怕。”

「那让我觉得自己也很像一个恶人。一个加害者。」我抬头看着伊奈帆心想,却没有说出口。那种感觉后来无时无刻不缠绕着我,在那年冬天的夜晚无数次地从噩梦中醒来。我为什么会答应带彼时病重的伊奈帆去新芦原监狱找那个人呢?这大概不仅是想帮朋友而已吧,它好像,更被我划入了赎罪的范畴里。

「你呢?你就不曾在与他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徘徊、动摇过吗?」我看着伊奈帆,很想问出这个问题,但又终究没去问。其实答案,在生活在伊奈帆身边的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因为他事实上并不是一个多么内敛的人,他的心情并不体现在表情和言语上,而是直接反应到行动。

而现在的伊奈帆正沉默着。其实从两年起他就经常沉默,只是那时的我还未注意,也没觉得这在本来就少言寡语的他身上有什么异样。而现在我想,自己对他的这份沉默也感同身受。在逐渐忆起往事时,会在记忆中的衰老与现存的青春之间摇摆不定,在熟悉与陌生的细节之间辗转反侧。而这些本来激烈得无法相容的冲突,也在本就偏离了原本轨道的世界中变得平凡了起来。

于是我几乎可以设想,在伊奈帆刚刚恢复记忆时,想必也是这样的光景吧?会在早晨因为不适应左眼的变化而撞上冰箱,会在下意识地去触碰眼罩时摸到眼眶,会在去学校的路上一出神就走到了UFE的办公大楼。

我伸出手交握在一起,尝试着让手指像齿轮一般紧紧相扣。自指骨传来的微妙感觉也一直传导到心里,促使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去观望小桌对面坐着的男人。

伊奈帆出神地望着窗外的花海。那片青蓝色的花田仿佛在风中被带起了层层涟漪似的,蓝色的波浪也从木屋这边一直荡漾到山坡的那头去了,看起来就像是海洋。

伊奈帆他——和我们所有人一样,却又似乎完全不一样。他同样会对恢复前世的记忆这件事感到不适应,但我想他恐怕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眼见为实的真相。当我为记忆中的真实和所谓“正史”而倍感惆怅时,他从始至终都只看得到那个人红色军服的边角。所以他比我们都坚定,都坦然,都看得透彻。

“真好。”我不由得评论道。伊奈帆转过头来,停驻在杯口的指腹沿着边沿摩挲起来。我抿着唇,凝视着他眼中的那片赭色,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凝固的枫糖。于是我笑了笑,接着自己的话尾转移了话题:“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呢?”

伊奈帆似乎愣了一下,但那样细微的神情也只是被我抓住了一个尾巴,又很快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浅的笑容,他回答我说:“斯雷因很喜欢花。所以最开始,是想找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

“韵子,你还记得那时候,我经常拉着你去世界各地看花吗?在这个世界上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日本。那时候,新日立市还未完全重建好,粉蝶花却已经开放了。”

我下意识地张了张口,然后点点头。到新日立市时正值夜晚,那时的伊奈帆和我刚刚从北欧回来,伊奈帆还生着病,晕晕乎乎的一个人裹在厚厚的大衣里。那时候我们站在那片澄青色的花海前,沉默了很久。

“夜晚的粉蝶花花海颜色要更深一些,看起来真的像是海洋。”伊奈帆说,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然后用另一只手托起下巴,目光再次转回了窗外。我也跟着他一起向外望去,那么多年过去了,战争也已经结束,故人走了又来。而这片澄青色的花海却还躺在这里,颜色浓重得像是一幅穿越了时空的油画。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又看到了他。虽然在此之前遇到过很多次,但第一次细看的话,只有斯雷普尼尔和塔尔西斯坠落在海边的那个晚上。那时候我才第一次真正地——不是通过瑟拉姆小姐的描述——不是通过电视的转播——而是通过我自己的眼睛,第一次有机会,真真切切地看清他的样子。看清他被水浸湿的红色伯爵服,看清他被海风吹起的金发,和映出枪口的碧色眼睛。”

伊奈帆很少不间断地说很多话,所以当他停下时,我无端地感到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停止了流动,直到他再次开口。我有些悲伤地低垂了眼睑,那份悲伤来得莫名其妙,来得无从考究。而他只是回过头来用一个微笑来打破我的这份阴郁,他的嘴角带着最清晰的弧度,那样的伊奈帆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在看见这片花海的那一刻,我真的产生了回到了那片海域的错觉。或许那对于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对斯雷因的这段感情的开始。后来它多次地出现在我的梦里,好像斯雷因还坐在那片海滩上,扬起手指着自己的额头。”

他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一点,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我一直很想带他来这里看看,也践行我要带他看地球的花朵的承诺。会选择这里,就是这么无厘头的理由。会不会很不像我?”

“你一直都很无厘头。”我很快地回答他,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笑声过后,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一直被我护在手心的玻璃制小花瓶推回了木桌中央。“骗你的。”我低下头,轻声说。“祝福你们。”

伊奈帆笑了,像是以前的很多个瞬间那样,笑容浅浅淡淡,但是轻柔又美好。他也伸出手去戳了戳花瓶中粉色康乃馨柔嫩的花瓣,“谢谢。”






等斯雷因再从里屋出来将要转交给雪姐的包裹递给我后,我也起身表示要告辞了。伊奈帆又出口挽留了几句,被我以“天色将晚”和“你们继续过二人世界吧”为由又取笑了一下。

两个人拜托一位熟识的老人在去镇上运送稻草的路上载我一程,来时就已经被不合脚的鞋子折磨了一路的我便欣然答应。老伯很好说话,让我坐在小车后面的稻草堆上。

临走时,我最后问起他们未来的打算。“不管如何,都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斯雷因回答,他抬起头看着坐在车上的我,青碧色的眼睛倒映着四月最澄澈的天空。“不再逃避,不再妥协,已经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付出了一辈子的代价,这辈子不想也那么过。”

我也与他对视,他的表情坚定又从容,像是一百年前的那位挥斥方遒的少年伯爵似的——然后又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应该被称作“释然”的阳光般的东西。我也不由得挑起了嘴角,回给他一个肯定的微笑。一旁的伊奈帆也少见地在外人面前握起斯雷因的手,对我笑了一下。

一片云缓慢地移动过来,暂时减弱了太阳的光芒,我只觉得本来要微微眯起的眼睛突然就少了很多束缚似的,不由得连续眨了眨眼睛舒缓眼皮的酸痛。而在我调整视线的两秒中,目光也随着脑袋轻微的摆动而移动起来,恰巧落在那幢木屋顶上的字样。

来时因为正午太过耀眼的阳光而忽略,此时木色的英文突然映入眼帘,我的眼睛不知是因为生理反应还是什么,只觉得有些酸涩。于是我张了张口,轻声地念出了这个小店的名字,“Away with the fairies……”

——这样啊……我揉了揉眼睛,老伯蹬着小车也开始往前开动。我伸出手去和伊奈帆和斯雷因挥手告别,他们送了我几步,然后在木屋前的第一簇粉蝶花前停下。我抱着腿坐在小车上,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被淹没在那片美丽的澄青色中。

我把随身携带的背包也放在小车上的稻草堆上,手边还躺着几片夹杂在其中的蓝色花瓣。小车不是很快,随着路面的起伏而轻微颠簸着,稻草却很柔软。我拉开背包的拉链,拿出日记本和水笔,然后坐直了身子,咬开笔帽开始写了起来。

于是正如现在我所落笔的——我将这次来到新日立海滨公园的旅行一字不差地记录了下来。我故意不写成平常日记自言自语的样子,而是仿效着伊奈帆习惯的写法。我也是很久以前偶然发现他有这样的习惯,日记的体裁反倒被他写得像个故事,有描写,有对话。

我曾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去写日记,被我问住的伊奈帆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很不确定地说,已经觉得生活很辛苦的话,就不由自主地想把它写得像个故事。这样重新再翻看起来时,也不会觉得那么难过。

我也觉得自己像是在写一个故事。像是儿时母亲为我读的童话,尽管中间的过程充满了艰辛,结局却还是好的。世界是客观的,而经过人们主观的描绘,它往往一面美好,一面残忍。有时我也疑惑这到底是不是一种自我麻醉的手法,但我渐渐发现自己沉迷于此,就像是人们面对现实时总会去挑选乐于接受的一面记忆。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写到这里,这个“故事”也就该停笔了。我不知道在那简短的童话结束后是否还会发生更多的故事,但如果两个人一起面对的话,似乎也就没有问题了。




韵子又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把日记的结尾翻到反面那一页。





 

地球公历2016年11月23日,第二次地火战争正式结束,地火双方签订停战协约。

2017年1月7日,世纪战犯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入狱,地火联合法庭宣判其罪名为刺杀薇瑟帝国第一皇女、挑起第二次地火战争,判以剥夺全部财产及政治权利,终身监禁。

2017年1月11日,界塚伊奈帆前往新芦原监狱与斯雷因·特洛耶特一起庆生。期间出席UFE高层管理会议,商讨关于斯雷因·特洛耶特的监管负责人问题。

2017年1月12日,界塚伊奈帆第一次上交关于斯雷因·特洛耶特外出的书面申请。后未得到批准。

2017年1月23日,斯雷因的亲生母亲辛西娅·特洛耶特欲闯入UFE大楼,被赶到的界塚伊奈帆制止。

2017年1月24日,对外声称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已被处死,实则被监禁于日本新芦原市新芦原监狱,UFE特派监察官:界塚伊奈帆少尉。

2017年2月28日,界塚伊奈帆第二次上交关于斯雷因·特洛耶特外出的书面申请。后未得到批准。

2017年3月4日,第一个Aldonah能源驱动反应炉于日本新芦原市建成。五日后,地火双方高层会晤,并举办庆祝晚宴。界塚伊奈帆与薇瑟帝国第二皇女蕾穆丽娜·薇瑟·恩薇瑟见面。同日,关于战俘薇瑟帝国子爵哈库莱特的交接相关事宜确定,网文韵子随其长官做最后检查。

2017年3月25日,Aldonah启动权限普遍化研究取得重大进展,研究负责人界塚伊奈帆获升为少校,并公开表彰。

2017年3月31日,薇瑟帝国发生大规模民众抗议游行,广大平民抗议以Aldnoah驱动与地球进行交易,抗议维持时间长达一周,疑为轨道骑士默许。后被帝国军镇压。

2017年4月22日,界塚伊奈帆第三次上交关于斯雷因·特洛耶特外出的书面申请。后未得到批准。

2017年5月17日,界塚伊奈帆第四次上交关于斯雷因·特洛耶特外出的书面申请。后未得到批准。

2017年5月26日,日本新芦原监狱遭到攻击,叛乱人员后被界塚伊奈帆少校抓获。经UFE审讯,罪犯称自己为特洛耶特势力残党。

2017年5月28日,加强对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的监视力度。

2017年6月7日至2017年7月25日,地火双方接连发生反圌动叛乱共四起,经查证皆为轨道骑士中的激进分子挑起。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存活传闻四处散播。

2017年7月3日,辛西娅·特洛耶特病逝。两日后,界塚伊奈帆请假,前去北欧偏僻的一个小山谷吊唁。

2017年8月3日,薇瑟帝国库兰卡恩亲王发表演说,对战犯存活的传闻公开辟谣。

2017年8月5日,蕾穆丽娜公主及轨道骑士哈库莱特子爵,联合依旧坚信特洛耶特伯爵言论的地火残党发动起义。同日,UFE高层召开紧急会议,界塚伊奈帆前往参会,网文韵子前往新芦原监狱,后自行中断了与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的会面。

2017年8月7日,艾瑟依拉姆女王诞下一女,在女王的坚持下取名为莱茵·薇瑟·库鲁特欧。

2018年4月,起义战火愈演愈烈,波及薇瑟帝国首都,双方进入僵持阶段。

2018年9月2日,薇瑟帝国军与起义军谈判失败,软禁前去谈判的蕾穆丽娜公主作人质,并以公主的性命向哈库莱特子爵相要挟,逼迫子爵交兵投降。

2018年9月底,艾瑟依拉姆女王陛下在库兰卡恩亲王的威逼下下令将二人处以死刑,并于当日处斩。

2018年10月5日,第二次地火战争战犯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从卫兵口中偶然得知蕾穆丽娜公主与哈库莱特子爵的死讯,并于当日首次出现自残倾向,但被界塚伊奈帆少校制止。

至2019年年初,战犯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进行自杀行为共九次,虽均被阻止,但也给其身体带来巨大伤害。期间界塚伊奈帆少校曾以调整战犯心态为名再次上交转移或改善监视设施的相关申请,遭到UFE高层拒绝;同时界塚伊奈帆与艾瑟依拉姆女王失联。

2018年12月25日,界塚雪前往新芦原监狱与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谈话。

2019年1月11日,战犯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自杀身亡,享年21岁。

2019年1月15日,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被葬于北欧故乡的小山谷。界塚伊奈帆、艾瑟依拉姆女王与年幼的莱茵公主秘密出席了葬礼。

2019年2月3日,第二次地火战争中的地球英雄界塚伊奈帆少校隐退,从此不再过问世事。在宣布隐退的同时,其在采访中阐述了关于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并非主动挑起战争的言论,引起轩然大波。后联合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的同意观点,并称为特洛耶特非战论。

2020年6月5日,原UFE地球防卫军少校界塚伊奈帆与网文韵子准尉结婚。

2031年春,传言艾瑟依拉姆女王患上精神类疾病。

2034年5月,火星再次发生暴动,持续达一个月之久。在镇压行动中,库兰卡恩亲王身负重伤。

2037年10月4日,艾瑟依拉姆女王于薇瑟帝国皇宫将其夫库兰卡恩亲王枪杀,后用同一把手枪饮弹自尽。

2037年10月15日,女王及亲王独生女莱茵公主登基,成为薇瑟帝国历史上的第二位女王。

2038年1月1日,莱茵女王首次公开承认界塚伊奈帆于2019年提出的特洛耶特非战论,并证实自己的确在就更改地球历史教科书中关于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的错误评价与地球方面进行交涉,提出收回地球表面现存所有Aldnoah反应炉,并表达了自己与地球平等外交的意愿。

2039年秋,地球军方最终妥协,将地球上现存的七处Aldnoah反应炉全部销毁,用贸易往来的方式与薇瑟帝国进行信息与资源之间的等价交换。

2041年,地球教育部同意改革历史教科书,加入了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本为地球人、曾前往地球寻找公主、与界塚伊奈帆在种子岛联手对抗火星机体、暗杀计划的策划人实为扎兹巴鲁姆伯爵、斯雷因·特洛耶特于2016年击杀扎兹巴鲁姆伯爵并继承爵位等等历史事件,虽其中并未对他完全的褒贬,却还原了原本的那位曾令地球人闻风丧胆的特洛耶特伯爵。

2045年,界塚伊奈帆病情加重,后辞去研究所的工作与莱茵女王的家庭教师一职,与网文韵子隐居。

2046年夏,界塚伊奈帆因病去世。

2047年冬,网文韵子在与莱茵女王商讨后,决定将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生前随身携带的护身符项链寄存于两星历史博物馆。

2095年9月17日,莱茵女王去世,将王位传给现任皇帝。

2098年1月11日,特洛耶特博士的妻子辛西娅·特洛耶特于北欧故乡诞下一子,取名为斯雷因·特洛耶特。

2099年2月7日,地球联合防卫军中佐界塚实奈茂妻子诞下第二胎,取名为界塚伊奈帆。

2106年,辛西娅·特洛耶特与特洛耶特博士离婚,独自一人环游世界。

2120年4月,辛西娅·特洛耶特在日本新芦原市定居,在Aldnoah公立大学正门对面街边开了一家名为“blommor”的花店。

2121年6月,斯雷因·特洛耶特大学毕业,时年23岁。同年夏末,其母病重。斯雷因随其父特洛耶特博士一同来到日本新芦原市照看母亲,斯雷因暂时接管花店。

2121年初秋,界塚伊奈帆升入大四,就读于Aldnoah公立大学,时年22岁。

2121年8月10日,界塚伊奈帆恢复前世所有记忆。

2121年8月30日,界塚伊奈帆于学院内小树林中的“111”号信箱匿名寄出一封信,信中提及“蝙蝠”字样。

2121年8月31日的午后,界塚伊奈帆与斯雷因·特洛耶特于花店相见。




韵子停下笔,将笔杆调转了一个方向,用笔帽那端无形地划掉“相见”二字,又在空气中写出“重逢”的字样。

但她最终也没有真正去更改,而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把笔帽盖好,挂在日记本的封皮上。她一下子后仰,着着实实地躺在了柔软的稻草上,把厚厚的日记本抱在胸前,转过头去看向周遭的蓝色花海。

——应该快到尽头了吧?这条由粉蝶花铺成的、温柔而又美丽的路啊。这个故事也该迎来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一直从旁关注的她心中只酝酿起一股苦涩,一股脑地冲向眼眶下方和鼻腔深处,她的鼻子一酸,泪水瞬间充斥了视野。

她哭了一会儿,然后又破涕为笑。她也不去擦干泪痕,只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小车上,嗅着若有若无的花香。然后她非常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暗自取笑了一下自己,然后开始轻轻地哼一首歌。

这首歌她没听过太多遍,曲调勉强记得,记忆最深刻的是其中的几句歌词。她想这首歌真符合那两个人啊——我的时间被这世界所停止,直到我遇见了你,一切又都再次苏醒。

2123年4月15日,新日立海滨公园。在那漫山遍野的澄青色粉蝶花里,有个短发的女孩,轻声地哼着一首悠扬的歌。她的歌声飘飘荡荡地传了开去,合着四月温暖的风,拂过那片梦色彩一般的花海,仿佛青色的海浪。


「子供の顷に置いてきた
我回忆起了那

梦を思い出した
曾留置于孩童时期的梦

若草色の哀しみを
淡绿色的悲伤

细く甘く歌う
纤细而甜美地歌唱

My fairy tale
我的童话

何も终わることない
一切都不会归于终结

永远を知っていた
我知晓了永恒的意义

もう谁も语らない
对谁都不会诉说的

二人の物语
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故事

スキを一つ残して
只留下一个亲吻

君は何処へ行く
你向何处而去

灯火一つ抱いて
仅带着一盏灯火

森に消えて行く
你消失于森林

In the dark
在那茫茫的黑夜

ずっと远くへ歩いてく
一直向着远处行去

怀かしい面影
令人怀念的面容

ずっと远くが君の家
你那遥远的家

辿り着けはしない
我始终无法抵达

Your fair tale
你的童话


梦に见た永远は闭ざされたままで
梦中所见的永远 一直在禁锢之中

过ちは深く隠されたままで
将过错深深地隐藏

消えていく帰り道
那渐渐消失的归路

君がもう见えない
已然看不到你的身影

さよなら
再见

雾の森を抜けて
穿越布满迷雾的森林

君は何処へ行く
你向何处而去

一つだけ手を振って
仅仅留下挥手再见

明日へ去って行く
向着明日而去

君を好きになって
因为喜欢上你

永远は终わる
永远迎来终结

生きて行く喜びと
取而代之的是 活下去的喜悦与

痛みが始まる
痛苦的开始

In the light
于那微弱的光芒  」。





                                                ——Away with the fairies.

                                                ——The End.



注:
〔1〕fairy tale:童话。

〔2〕语段改自龙应台《目送》。
片段原文: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3〕粉蝶花:一年生草本花卉,属水叶科粉蝶花属。花瓣5枚,花径1~3公分左右,一般常见的花色为澄青色,中心白色。在英文中被称作“Baby blue eyes”,日语中则名为“琉璃唐草”,另有“喜林草”“幌菊”等别称。







【不行实在是太好看了所以忍不住多放了几张…其实我才是个卖花的【【


P.S.
first歌曲翻译部分并不是每一句都相对应,有翻译的顺序问题,按中文语言习惯走。

算是个后记。我要开始长篇大论了,预警。预警。预警。

那么Away with the fairies终于完结了,拖了大家大半年,真的非常感谢一直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

fairytale这首歌,大概因为我是个斯厨吧,最开始听起来的感觉很像是从斯雷因的角度,后来反复再读歌词时,觉得奈帆的角度其实也很合适。我承认我真的是被最后那段歌词戳死在了地上,就差泪目了……什么“因为喜欢上你,永远迎来终结”……什么“取而代之的是活下去的喜悦与痛苦的开始”……真的觉得很符合自己这篇文里想表达的奈因的感觉,于是不禁被自己的脑洞深深地虐到OTZ

所以写AWTF这篇文,始于想写花店小哥paro,着手于fairytale这首歌曲,确定于上一章提到的saru太太的短漫。不管怎么说还是写完了,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都没气力再开连载了……(。

以前曾经写过一篇原创,恰巧就是这种一方失忆而另一方为了不互相伤害所以一直闪躲的这种……所以在某些叙述上好像比从没写过要显得得心应手一些,嗯,写虐文也写得越来越虐了呢!:D(不

至于花店小哥paro的问题,本来是只想写个温馨向的甜文来着,但毕竟我写文没大纲越写越嗨完全刹不住车,所以发展到中期就开始(。还好最后是HE,也算是早就想好的结局吧,只是没脸再去看第一章自己说是温馨向的那句话了【土下座

其实每章的章节名都以F开头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意义,只为了与最后一章的Fairy tale相呼应,文章名Away with the fairies的本意本就是“疯狂的”“心不在焉的”“沉迷于梦幻中的”,也被我当做最后奈因那家小店的名字,其实就是意指斯雷因和伊奈帆的这段感情从政治角度等等来说……本来就是超脱其他人的接受范围的,所以他们的世界也只有他们能理解,没有人能打扰。

好吧其实我就是太喜欢这种全世界都阻止他们相爱的话那就背叛全世界好了!!的这种感觉!!啊!!!^q^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准到底有多少人在追这篇和乌龟赛跑的文,毕竟身为一只透明,热度也一直不咋高……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在最后把你们的看法或者感想告诉我啥的嘿嘿嘿www我会超开心【谁管你啦】并且以我流风格回以蛇精病式回复【没人会看啦】总之还是一句感谢你阅读至此,希望大家可以扔我个小红心小蓝手什么的,然后用评论砸死我【【←通篇做梦




————对本文剧情没什么疑惑的姑娘就可以看到这里为止点小红叉了,下面都是关于一些情节的解释————




有五个问题,虽然没人真正具体问过,但有的还是被读者提起过…所以拿出来单独解释一下。

1.关于库兰卡恩。库兰这个角色在正剧里的戏份本就不多,所以根本看不出什么性格,于是我就自由发挥了。本文的库兰并不完全是个反派角色,他的确是想帮艾瑟治理好薇瑟,但跟她的意见相差太多(从正剧里他评论过艾瑟的想法太不现实展开),最后和之前的斯雷因一样开始和艾瑟背道而驰,应该说他只是比较激进吧,但这不代表他不爱艾瑟,不爱薇瑟。尤其时间轴里我有提到,库兰在镇压暴动中为国负伤。私设库兰对斯雷因是有恨意的,来源于正剧里看到塔尔西斯和斯雷因时的反应,体现在文中以斯雷因的性命相要挟这件事情上,也是有报复斯雷因的心态在里面。这些内容都在最后提起的艾瑟不堪重负枪杀了库兰卡恩后又自杀,也是因为她与库兰的意见长期不一致。所以库兰不能说是切开黑2333因为本就不是什么中心情节,所以就一带而过了,不影响阅读,但大概让一部分姑娘产生了误解觉得库兰是坏人什么的,所以洗个白,怪我笔力不足,没有写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只能空空地解释一下了,会努力去改进这个缺点的w

2.关于艾瑟和库兰的女儿莱茵。莱茵这个原创角色主要还是出现在《于你眼中的汪洋大海》这篇文里,AWTF和汪洋唯一重叠的设定就是莱茵曾要求地球教育部修改历史书为斯雷因平反和伊奈帆曾任莱茵的家庭教师这段。但AWTF里的莱茵并没有真正见过斯雷因(因为这边特卿死得早(不,只是凭借书籍、影像资料和他人的叙述而对斯雷因有了了解,进一步又产生了类似敬意的情感;而汪洋那边莱茵则和斯雷因度过了八九年的时光,其中大概还掺杂了类似父女之情的东西……两边还有一个莱茵和斯雷因比较剧透的设定是共通的,我其实有小小地提起过233也是AWTF这边的莱茵会注意到斯雷因的原因,这一点就在汪洋的文中再解释吧wwwwww

3.关于电视。上一章中提到过的斯雷因母亲惧怕电视的设定在第七章时就有出现过,觉得疑惑的姑娘可以翻回去看一下。

4.关于外貌。之所以在完结章里说对伊奈帆的外貌有所困扰,之前在第二章里就提到过,伊奈帆的照片是直接刊登在各处的……作为英雄宣传,所以认识他的人当然比较多。而斯雷因的照片并没有在教科书一类上出现,虽然上心寻找资料的话也可以找到,但很少有人会去关注战犯的样貌,所以几乎也就只有老一辈人记得他的长相了,才会有第二章后半部分艾瑟和韵子的讨论。

5.关于父母的名字。辛西娅是瞎取的,意思是“月亮女神”;界塚实奈茂是AZ官方前传中给出的伊爹名字,军阶为中佐。


别的就没啥了w搞不清楚事件发展顺序的小天使可以再看下本章临近结尾时的具体时间轴,计算年份什么的真的太累了!!我绝对是M体质!!!

好像总有点伤心AZ圈人越来越少了。

最后,感谢可爱的你看完我全部的碎碎念。开学/上班快乐,我的小天使:D【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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