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X灼涟（权瞳激推版）

※完结篇。

《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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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2019年8月11日，大洋洲爆发了地火之间的局部战争。

清子小姐在店门口深深地鞠了一躬，末里急忙扶她起来。

“抱歉，末里君，富山姐。”清子抬起身子说，眼睛红红的。“在此之前一直没有和你们提过我要去欧洲的事……现在的局势真的太乱了，我也是去欧洲避一段时间。之前弟弟来新芦原找我，也是为了和我会合的。”

末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富山婶婶叹了口气，然后大力地拍了拍清子小姐的肩。“清子呀，抬起头来！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呢，对于现在的地火……我们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没人会怪你的。”

“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清子小姐又对富山婶婶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身来抹了抹眼泪。她退后了一步，对末里说：“末里君，我要去的地方离北欧不远，北欧是你的故乡，我们有缘再见吧。”

末里愣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清子的眼中还留着未干的泪水，她有些难看地笑了一下，说：“我听我在UFE做文职的丈夫说，战争很快就要来了。新芦原对于那位女王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这里很可能，过不久就会成为主战场的。”她拉过了拉杆箱，侧过身去，“所以末里君，富山姐，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吧。战争又要开始了。”

——战争又要开始了。

便利店的玻璃门在末里身后缓缓地闭合，店里是清一色的淡蓝色装修，连那唯一的泛着温暖的橘色，也在某一时刻突然就消失了。他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恍惚。

他总觉得有谁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话。但是那种感觉仅仅是掠过了一瞬，又很快地跑到他那一片空白的大脑后面去了，连个尾巴也抓不到。

他看着富山婶婶低着头用抹布一遍一遍地擦着柜台，不由得有些心酸。“富……富山婶婶今后打算怎么办呢？”他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问道，连笑容也显得有些局促，“……如果战争真的会爆发的话。”

“战争是一定会爆发的……”富山婶婶沉默了一阵，然后突然说道。

末里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缓慢地张了张口。

“不知道为什么……从三年前停战时，我就有这个预感。”富山婶婶叹了口气，然后停下了手中打扫的动作，抬头望着空空荡荡的天花板，“那场战争停止得太突然了……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突然得过分。那个斯雷因·特洛耶特……虽然我也很恨发动侵略战争的人，但他未免太奇怪了……似乎他并非是真的想要侵略地球似的……”富山婶婶看起来有些迟疑的样子，继而又摇了摇头。“本来就是地球人的孩子，投降得又那么突然。很奇怪……又太巧合了。”

末里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作为回答。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对第二次地火战争的印象真的太稀少了——或者说，是“堀末里”的这个设定不允许自己拥有太多的印象。于是每当富山婶婶和清子小姐谈论起战争和局势时，他只能选择沉默。

他并非是不愿意了解、亦或是为了他人对和自己同乡的斯雷因·特洛耶特的辱骂而感到恼火。他只是没有这方面任何思考的能力和基础……他可以从书籍上了解战争，却永远也无法拥有和其他人一样对战争亲身经历的感受；他可以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斯雷因·特洛耶特，却永远也无法相像那人是怎么从一个和他一样平凡而普通的北欧少年成长成薇瑟帝国的伯爵。

沉默。沉默。沉默。永无止尽的沉默。堀末里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他最厌恶的就是沉默，因为他只能选择沉默。他对自己的苍白的反应感到嗤之以鼻，却又找不到其他解决的办法。

“末里君，你也赶快回家吧。”富山婶婶突然说，把抹布放到一旁，“我会去北边的亲戚家避一阵子，实在不行再想办法。末里君也赶紧回家吧，北欧远比日本要安全多了。”

末里低垂了眼睑，嘴唇抿得紧紧的。富山婶婶看着他柔软的金发和那副纠结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说：“我不知道末里君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什么都不要在意，动用在UFE的所有关系，赶紧逃离这个国家吧。”

末里怔住，缓缓地抬起头来，碧色的眼睛寻不到焦距。富山婶婶的话逐渐和另一道平静的声线相重叠，以至于他到最后几乎都听不到女人的声音了，只能看到她的口型，耳边确实另知道似曾相识的语调。

他说——

「不管用什么方法——为了活下去——离开这里吧。」

14.

那柄橘色的伞，已经被取走了呢。

末里坐在柜台前，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桌面上。他趴在那里，戳了戳找零钱的抽屉，戳了戳电脑，戳了戳计算器，戳了戳刷卡机。

便利店外的坡道上空无一人，没有推着车抱着篮球经过的男孩子，也没有趴在门口偷偷望着他的女孩子。不仅仅是这个平日里就冷冷清清的坡道——整个新芦原——现在或许都没有多少人还留在这里了吧。

新芦原市在昨天下达了紧急避难的预警。他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如此镇定地趴在这里。明明战火就快要烧到福井县了，明明清子小姐已经走了，富山婶婶也走了，大家都离开了这里。而他一个异族人却偏偏挪不动脚步，或者说，就像是故意和心中的那个古井无波的声音作对一般地，不愿意离开。

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是和战争有关系的人。给他创造了“堀末里”这个身份的人，越是想掩盖什么，就越证明他们在害怕什么。他的记忆中对战争的印象少之又少，那么这基本上可以让他确认，他和那场地火战争是有关系的。只是这个身份的记忆显得太过仓促了，对解释不通的地方都无法找到能够自欺欺人的理由。这么仓促并且粗心的话，恐怕那些人也知道他现在的生活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就会被打破。并且不惜动这么大工程把他折腾来又折腾去的，恐怕自己还不是个小人物呢。

他被自己逗乐了，于是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笑了好一会儿。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以前逻辑性那么清楚的，啊，他还是新芦原大学的高材生呢，差点忘记了。他立起身来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便利店门口的伞架上。

整齐的黑色爱心伞按照编号排列着挂在那里，却没有他想找的颜色。细想起来，似乎是从他在店里晕倒的那天之后，那柄橘色的伞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过他的视野里。或许是当天下午那位落了伞的军官先生突然记起自己有这么一把伞吧，然后他就这么简单地把它领走了，却不知道他也领走了末里这段时间里对这座碧城的全部期许。

从一开始他就对那把伞寄予了太大的厚望。他觉得那柄伞的橘色真的是很碍眼，直到现在也很碍眼，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很温暖的颜色。就像富山婶婶当初和他说的，当一座碧色的城市里，人人都举着冷色调的雨伞，天空中也下着冷色调的雨，唯有一个人，他撑开了一柄橘色的雨伞，那你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个颜色走——跟着那个人走。

他真的好累啊。外面还在下着雨，头也很痛，却连耳机都不想戴了。末里又趴回了桌面上懒得动弹，连眼睛都闭上了，只留下便利店内的灯光在大白天也这么亮着，透过他的眼皮在视野里留下淡青色的色彩。就在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的风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立起来。他站了起来，从柜台后探出身去，门口的风铃被夹着雨点的风吹动，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他刚要松一口气，却被门外对面坡道前的不和谐色吸引了目光。待他终于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他骤然睁大了眼睛，然后立刻绕过了柜台跑了出去，也不顾凳子腿被他绊到，廉价的塑料制品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堀末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打开了便利店的门。风铃依旧在耳边阵阵作响，对面的坡道下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人，他穿着UFE的深蓝色军服，即使在夏天也在制服和衬衫之间套了一件黑色的毛衣，袖口微微遮住指根。他举着一柄橘色的伞，伞骨上垂下一根细细的白线，上面挂了姐姐写给弟弟的加油便条。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左眼上覆盖着黑色的眼罩，酒红色的右眼则沉静地和末里青碧色的双眼对视。他的身后是末里经常望着发呆的那副涂鸦，左边是高挂的太阳，树木枯萎；右边则是淅淅沥沥的雨天，万物生长。

末里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动弹。他就这么和那个男人对视了很久，直到对方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末里愣了一下，看着男似乎在手机上翻找什么，然后按了一下，拨通了电话。两秒之后，被末里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和风铃的声音一起奏鸣。

他最初还依旧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对面面无表情的男人瞪得怕了，才后知后觉地举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并不是陌生的联系人——末里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然后颤抖着按下接听键，附到耳边。

“喂。”那人开口，本来就不过四五米的距离，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从电波里和现实中重叠在一起。“是你吗？……”

末里听见男人问了同样的问题。他愣了一秒，然后鬼使神差地重重点了下头：“嗯。”

末里突然看到坡道对面的男人笑了，只是轻轻地勾起嘴角，却和那柄橘色的伞一样温暖。然后男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明明都说过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为了活下去，离开这里。你却还执意跑到新芦原，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是那么任性，让我和耶贺赖医生都很苦恼。”

“任性地把雪姐写给我的便条绑在伞骨上。任性地和便利店的店长问了电话号码来打给我。”他顿了顿，“虽然故意把伞落下是我的错。”

什么——居然是故意的吗——末里瞬间有些气鼓鼓的，亏得他还一直担心那把伞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人来领。“那，那那天下午把我送去医院的……是你吗……”

“是我。”男人回答得肯定。

“那么……那张贺卡也是你送给我的吗……还有那枝铃兰……”末里的声音颤抖。

“是我。”男人回答，然后再次向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你喜欢吗？”

“嗯……”末里揉了揉眼睛，想要把从眼眶里涌出的眼泪再都揉回去。“虽然我已经把它们都扔了……”

“……”

“开玩笑的。”末里破涕为笑，拿着手机的指尖却依旧冰凉，“我都有好好留着。”

“那就好。”对方投给自己了一个有些怨念的眼神，这让末里的嘴角也不由得再次上挑。

“这应该是夏天的最后一场雨了。”男人说，然后探出头来看了看天空，深棕色的发丝遮住了眼睫，“我听蕾穆丽娜公主说你偶尔头还会痛，现在好些了吗？”

“实话实说，没有……”末里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就带上了委屈的意味，“每次下雨的时候头都很痛……很晕……真的很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什么孽了，明明我本来还挺喜欢雨的。”

“你确实很喜欢雨，以前总拉着我在下雨的时候跑出去看雨。”年轻男人又说，这句话触及到了以前的生活，令末里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再次落回到那个有些娃娃脸的年轻军官身上。“你还记得……在你从我身边离开之前，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末里怔然，他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却又说不出口。不过男人似乎也不是很期待他真的能够记得，而是继续说：“那时候你站在窗前看库兰卡恩伯爵对塔尔西斯做最后的调适，看了很久很久，表情一直很茫然。我怕你会觉得害怕。毕竟谁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害怕吧？……”

“所以我那时候和你说……”

「等到战争再度打响的时候，我会来接你的。我一定会。」

15.

「对了，他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但不是他本人的。」富山婶婶又补充道，然后把名片翻到反面，「他说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就打电话给这个人。」

「电话？！……婶婶，麻烦你把那个电话念给我好吗？……还有那个电话的主人，他的名字是什么？」

「电话的主人……」富山婶婶凑近了名片，推了推老花镜。

「啊，那个人的名字是……」

16.

「那个人的名字是……界塚伊奈帆。」

17.

末里仿佛被什么桎梏在原地，不能动弹。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冲出，在脸颊上滑下。

“如今，我来兑现我的诺言了。”

那个人说，然后放下了手机，挂断了电话。

“堀末里。”他说道，语气轻柔。

末里才慢慢地反应过来，他并不是在叫自己的名字，而是日语中的另一个词——是“蝙蝠”的日语发音。他看着对方穿过了不宽的小路，从坡道那侧走到自己的面前，从那片浅蓝色的雨幕中走到屋檐之下，然后手腕向后翻去，那把橘色的伞应声落在地上，内侧也很快就被雨点打湿。

——他已经和自己一边高了。末里空空地注视着对方赭色的眼睛无端地想到，泪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掉。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净，界塚伊奈帆却已经先他一步，抹去了他眼角的泪水。然后他伸出了手臂，把金发的青年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然后他说。

“我来接你了，斯雷因·特洛耶特。”

—————碧城—————

——The End——

P.S.
然后下面是做一些解释：

构思很久了的一个反季节（划掉）故事，为了这个雨季的感觉又不能写太明…又怕自己写得太隐晦了没人懂我……（说白了就是没有文力啦）

其实这个故事可以理解为，为了让斯雷因能够作为普通人开始新的生活，而消去了他作为“斯雷因·特洛耶特”的记忆，重新给他构造了一个名为“堀末里”的人生；然而一旦战争再次打响，军部也不会再放心让他在民间待着，那时候就会让伊奈帆把他带回来恢复记忆这样的设定。不过换言说也是，如果地火一直和平相处的话也就没有召回他的必要，所以不管是伊奈帆还是蕾穆丽娜，在最初和斯雷因分别时都是做好了一辈子不再相认的心理准备的，但是两个人也会忍不住跑去他旁边看看他呢23333

斯雷因和雨的这个设定其实没什么缘由，灵感是来自锣壹太太的《Tulip》里斯雷因想看雨的愿望，那个情节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以至于后来就总是下意识地把雨和斯雷因联系在一起了，是个贪心的小私设。

“堀末里”这个名字也就只是在中文发音上和蝙蝠的日文谐音了，请忽略这个语言的问题吧就就就随意感受一下大概的意境（？）就好……

蕾穆穆在「上」篇里雨中见到斯雷因时第一反应说的那个“唇齿相触的平舌音”其实就是“si”，也就是“斯”，是下意识地想要叫斯雷因原本的名字，而后又急忙改成了“末里君”这样的假名。

设定的是斯雷因、伊奈帆和蕾穆丽娜都没有真正在新闻里露过脸。不然就没法玩下去了……文章的名字最早叫《The Rain》，后来是看了李商隐的碧城三首后突发奇想才改名的，但其实和诗词的原意也没什么关系……

最后推荐一首歌：アクアテラリウム，原本是动画来自风平浪静的明天的ED1，放在最后推荐的原因也是它并不是很适合当bgm来听，可以看完文再去听听当个印象曲什么的……在这里放下翻译的歌词，希望LOFTER可以早点有插入音乐的功能……

アクアテラリウム
歌手：やなぎなぎ

温暖的水中漂游的石屑

在冗长的岁月中丝织化茧

到底已经闭上眼帘多久了

等了又等却始终只有我们两人

在这有限的水箱中呼唤你的名字

也会随之化为泡沫

在这过于安静的乐园中漂游

就算感觉到什么都不曾改变

只要看着你的身影就会穿透我的视界

仍旧无法抵达摇曳的彼岸

远近的砂桥在蓝色中溶解

与平静沉睡的你相互依偎

抬头仰望被波浪拍打着的月

曾几何时倒映在独自醒来的你眼中

那见所未见的风景

是为了只让你看见美丽的事物

而献上的摇篮曲

温暖的水中漂游的石屑

在冗长的岁月中编织丝线

在平静沉睡的你的外圈

化为发自全部情感守护你的茧

最后求喜欢求推荐求评论！www近来我这里也是超冷清的，是不是我文力又倒退了（摸下巴）总之喜欢的话就给我个评论嘛～～

奈帆的生贺目前只想出来了名字所以也赶不上了，而且近来都没什么热度也没动力写，大概就酱。